论《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病态之爱

【摘要】《房思琪的初恋乐园》[1]是台湾作家林奕含[2]的作品。在写完这本著作之后便选择自杀，引起各界人士的高度关注。这本小说可以说是林奕含自身的经历所写成的，房思琪，刘怡婷，许伊纹，李国华这些书中人物以及整个大厦所能反映的就是一种病态，更可怕的是一种常态，而作者用美的文字来叙述这一切，发人深思。

【关键词】房思琪李国华初恋病态文学

这是一本带有痛苦的文学。不称之为作品，称之为文学。文学分为很多种，开心的难过的，复杂的简单的，但是这种从里到外压抑着透出痛苦的，我也称之为文学。每个人看文学都是不一样的，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林奕含说：“在阅读的时候当你感受到痛苦，那都是真是的，在阅读的时候感受到美，那也都是真实的。”文学就是这样充满着未知感受，这也是为什么房思琪相信文学，而又憎恶文学的原因。称之为一本，是因为这仅仅只能用文字来叙述打印出版，在多年之后这本文字这本文学都会布满灰尘，这件事甚至会被人遗忘，存在在纸张上压抑的灵魂得不到释放终将走向遗忘，这也是为什么大厦最后还是那么金碧辉煌令人羡慕的原因。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分为三章，乐园、失乐园、复乐园。在我看来乐园是什么，乐园是生活。生活就像乐园一样，充满着快乐与危险，人们享受着这些快乐时光但是可能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或者晚上，云霄飞车轰然掉下，坐在上面的人掉了，在下面看的人跑了，跟可怕的是，大家还会回来，当云霄飞车没有掉下，当乐园还是最初的乐园。

在房思琪他们所住的这栋大厦里面，家庭美满邻里和睦，尤其是房家和刘家。房思琪和刘怡婷就是一对异名双胞胎，他们心有灵犀，他们互相拥抱打闹。乐园的开篇很大胆，用了一件事，就清晰的把刘怡婷和房思琪的性格表达得很鲜明，刘怡婷在吃饭的时候看见吃饭的时候吃海参，在齿间吞吐一下就吐回盘子，笑得停不下来，在母亲问道她笑什么的时候，她说：“这好像口交。”房思琪陪她罚站，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说：“这样说听起来比说大便什么的聪明。”可是她懂这是什么意思吗，她不懂的。书中写道：“刘怡婷要过好几年才会理解，连用一个你其实并不懂的词，这根本就是犯罪，就像一个人心中没有爱却说我爱你一样。”

我爱你。贯穿整部书的一个词，可以说，整部小说用一个爱字，撑起了病态，撑起了里面所有行为的理所当然。房思琪告诉自己：“邪恶如此平庸，而平庸是如此容易。爱老师不难。”这可以说是一种自我麻醉，也可以说是一种自我救赎。在幼小的房思琪心里，这件事很邪恶，但是如果我把她当成美好的，她就是美好的，就是理所当然的。她的心中充满着柔情，她甚至不会去拒绝，她甚至不会说我不要，而是说的我不会。她说：“人只能一活，却可以常死。”在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可她还是想活，在生与死的中间徘徊着，无助却又不得不，因为无知。她的爱在决定爱李国华那一刻就已经扭曲病态了，她知道什么是爱吗？她不知道，在她还没有知道爱的时候就接触了性，所以她认为，性就是爱。她麻醉着自己告诉自己爱老师，甚至在有时候觉得老师睡着吹鼻子泡泡的样子真好看，甚至心疼老师老了。但是她没有挣扎过吗？她有，她给老师说她觉得这种爱让她不舒服，但是没有得到回应，最终她走向毁灭，因为她的爱崩溃了。

有些人用爱来救赎自己，也有人用爱来毁灭一切。李国华说：“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你是读过书的人，应该知道美丽是不属于它自己的。……更何况，再过几天就是教师节了，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教师节礼物。”[3]李国华知道什么是爱吗？他或许知道，但是他的爱早已经扭曲了，在他对第一个女生饼干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扭曲了，他把他的爱深深的射进每个女孩的人生里，让他们和他一起了解什么是他的爱，他或许不知道爱，他只单纯的觉得这样太好了，能让自己去体验年轻，年轻的悸动年轻的感觉，这是一种病态，更是一种变态。

书中不止房思琪受害者，还有饼干，郭晓琪。郭晓琪，一个完美的女生。她被李国华诱奸之后也选择爱上李国华，她认为老师也同样爱她，只是她认为而已，她沉醉于老师的话语中。她感恩老师对她做的一切，在她看来老师就是她的全部，但是她被抛弃了，被她的全部抛弃了。李国华把她赶出公寓的时候都在说着爱，都在用爱说着，我爱你我这样做迫不得已。郭晓琪一直信着老师，她认为老师就是爱她的，直到她撞见房思琪，她回想着老师的好，质问着老师，那个女生是谁？她也病态了。她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老师说欺骗她的，她一直问着那个女生是谁？就像真的在恋爱中的女人一样，魂不守舍。当她终于意识到老师这叫诱奸，她举报了老师，但是没有结果甚至遭到了老师的恐吓。

书中提及的家庭社会很少，但是每提一次，就是一次失望。第一次房思琪对母亲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妈妈很诧异的看着她说：“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谓性教育不就是这样吗？”所谓性教育不就是这样吗？人们常常说，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我觉得，最可怕的是有些人明明睡着，却以为自己醒着。第二次房思琪对母亲说：“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母亲说：“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这就好像，在自己至亲至信的面前，想要一件件的脱去铠甲，她却逼你披上荆棘，让你不得不负荆请罪。请罪？给谁请罪？给伤害你的人。为什么？因为没有人教会你该如何不道歉。郭晓琪在举报李国华之后，网上的人都在侮辱她，责备她，这也是在逼她道歉。甚至郭晓琪的父母要给李国华的家庭道歉。没有一个人职责李国华，为什么？哪怕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李国华的不对，郭晓琪都有勇气坚持下去，但是没有。李国华的安逸显得那么自得，他们的痛苦却显得那么轻浮。这个社会是怎么了？明明错的人在逍遥法外，却要痛苦的人站出来备受凌辱。整个社会家庭都是病态的，每个人都独立着自己的价值观而去没有意识的伤害别人，这就好像是得了梦游症的人在梦游中伤害别人一样。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却不知道到底谁该道歉。

开始提到大厦，就是房思琪他们居住的大厦，乐园开始在大厦，失在大厦，复也在大厦。大厦里存在着家暴，存在着强暴，大家不知道吗？大家知道。可是大家不去说，甚至当她没有发生过，甚至在房思琪一家最后离开，都无人问津。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欢声笑语，金碧辉煌。这是天堂的乐园，也是地狱的乐园。

书中还有一个人物，刘怡婷，双胞胎房思琪，前文说着他们心有灵犀，错的。他们不是，刘怡婷在最后说：“我一直知道我们与众不同。”刘怡婷也说过爱，对房思琪说，我也爱你。在她知道了房思琪和老师的关系之后，她大发雷霆，她谴责房思琪，她质问房思琪为什么我们同样喜欢老师但是你要这样？她问的是你要这样。她为什么没有问，老师为什么要这样？老师不知道你才十三岁吗？她没有问。她把一切归为房思琪的错，因为她那时候喜欢老师，到后来最后一次见到正常的房思琪，她说着爱她，看着她上老师的车，因为她那时候爱着房思琪，最后她看了房思琪的日记，她在内心里说：“如果不是连我都嫌弃你脏，你还会疯吗？”她求李国华强暴她，她觉得自己就是思琪，这个时候，他们才是双胞胎。这个时候的刘怡婷，也有些病态了，她就像刚开始的房思琪一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她不知道如何能让李国华道歉，她去求李国华强暴她，因为她想像房思琪一样去感受那种痛苦。思琪的灵魂最后去了哪里？刘怡婷这里。

林奕含在采访中说：“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屠杀，是房思琪式的强暴。”[4]房思琪式的强暴，是什么样的？房思琪只有被李国华强暴吗？不是的。她被整个社会强暴了。她不懂得什么是爱，没有人教会她什么是爱，整个社会告诉她的就是，世界一片美好。但是早已站在背面的她，永远进不去。房思琪总是说她有着乡愁，何处为乡？房思琪找不到，在那个教师节，她就已经背井离乡独自走上了毁灭。在其中他想过无数次回头望一望，望一望自己想去的故乡，却一次又一次的被推得更远，再远，直到灵魂也不见。

有人说房思琪的故事换一个视角就是洛丽塔。[5]我不认为。甚至觉得这是对房思琪的不尊重。我把这一切归为洛丽塔式的告白，但是却不是洛丽塔。最后房思琪为什么疯了呢，她坚持了那么久为什么疯了呢？因为李国华将她像螃蟹一样的捆绑，在她终于说出不要的时候将她捆绑，拍照，放在郭晓琪家门口的信箱里。洛丽塔里面的爱能转化成李国华的爱吗，我觉得不能。因为李国华没有爱，在最后，他终于暴露出来：每个女生对他而言，都是工具，玩弄的对象而已。房思琪知道了这件事，她疯狂的麻醉自己，告诉自己太好了灵魂要离开了，等它回来，我还是我，完好如初的我。但是她的灵魂再也没有回来过。如果真的说房思琪的另一面就是洛丽塔，那也就是说李国华是爱着房思琪的，他做这一切都是出于爱。那书中李国华所说的觉得这个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他抛弃每一个女生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的心中真的是爱他们的。

也有人说真正杀死房思琪的不止李国华，还有文学，甚至将文学列为帮凶。[6]这就好像，一个人做错事杀了人，人们把刀列为帮凶一样。文学有什么错呢？每个人理解文学的方式都不同，李国华有李国华的解释，房思琪有房思琪的想法，李国华一次次将文学借来说是他罪行的原因，这是一种掩盖，我们要看到的是在掩盖背后的真相，肮脏的人说出来的文学就是肮脏的，多么冠冕堂皇都是肮脏的，这不怪文学，而怪那个人。如果我们把文学当成帮凶，那是不是就为李国华减轻了罪？

书中一直存在着压抑，文字的压抑，感情的压抑，甚至美的压抑。在读的时候甚至觉得每个人都在眼前，却又伸手不见，都能在脑海里浮现他们的音容相貌，却压抑得不敢去见。有时候甚至想伸手进去猛摇他们的肩膀让他们醒一醒，甚至想扇他们耳光让他们自己看一看，但是不可能，这只是文字。或许这就是林奕含想给我们读者所表达的，不要看过这本书就觉得，哦写得不错。而是要在看过之后，某个时候突然想起，觉得警醒。

[1]台湾版

[2]台湾女作家，1991年出生，发表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2017年4月27日傍晚被警方发现于自家卧室上吊自杀。

[3]书中五十四页

[4]摘自微博采访视频

[5]网络言论，下一段开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