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尼娜
——现代出版社草婴译
首先《安娜》是本大部头,上下两本加在一起估计有一千页,我已经许久没有读过如此长的小说,内心不免些许兴奋。幼时听托尔斯泰的次数太多,心中生出些厌烦,便一直秉持着“托尔斯泰很伟大,但我就是不喜欢他”的观点到了大学。学到中国近现代文学时,扫清了对鲁迅的偏见,可惜一个伟大的思想家一直被政治贴上许多标签,其才华和思想深度真正震撼了我。然后我明白了托尔斯泰或许也是被政治耽误了,直到阅读茨威格为他写的传记,我方认识了一个超越自我阶级立场的伟大灵魂,不由潸然泪下。于是我认为我是时候去完整地阅读一篇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去触摸他的思想,去感受他的内心种种矛盾。我不应该错过一个如此伟大的作家,不仅是在文学造诣上,还是思想内涵上,托尔斯泰都是值得遇见的。
对于列文的外貌,在他一出场时便点明了,“体格强壮、肩膀宽阔、蓄有鬈曲大胡子”。而列文的性格特征也十分明显,首先是“自尊心很强,容易恼羞”,所以他不愿别人把他当作自己作家哥哥的兄弟来交往。其次是高傲,他瞧不起奥勃朗斯基这种城市生活方式和他的职务,也经常加以嘲笑。然后最重要的他性情暴躁,“他气愤地说,仿佛刚才有人得罪了他”“他说得十分激动,仿佛有人在反对他的意见”。但是具有反差性的是他的腼腆,“像孩子那样满脸通红”,或许是在爱情前的屈服,吉娣就是他心中最美好最纯洁的女神,在她的面前总是自惭形秽。总而言之,刚出场的列文性格鲜明。
“他们家的每个人,特别是姑娘,列文觉得仿佛都披着一重诗意盎然的神秘纱幕,他不仅看不到他们身上有什么缺点,而且隔着这一重充满诗意的纱幕,他还感觉到他们都赋有最崇高的感情和完美无瑕的品德。”
列文爱吉娣是“搔首踟蹰”,在求婚这件事上万般纠结痛苦,他纯粹地爱着吉娣这个女孩,爱她的笑容,爱她的眼睛。而伏伦斯基并非如此,即使他们能“通过眉目和举动微妙交谈”,但是他并不想和吉娣结婚,他爱的是这种接近女孩子的乐趣,他的确有着迷人的魅力,但是他是个浪荡子。老伯爵所言不差,“我看一个人倒是有诚意的,那就是列文;我还看见一只鹌鹑,就是那个花言巧语的花花公子”。而相比伏伦斯基,和列文在一起吉娣觉得自己更为自在,但是论个人魅力,列文实在不如伏伦斯基。
“在这短促的一瞥中,伏伦斯基发现她脸上有一股被压抑着的生气,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笑盈盈的樱唇中掠过,仿佛她身上洋溢着过剩的青春,不由自主忽而从眼睛的闪光里,忽而从微笑中透露出来。她故意收起眼睛里的光辉,但它违反她的意志,又在她那隐隐约约的笑意中闪烁着。”
这是伏伦斯基初见安娜的印象,不得不说安娜的性格从这段话中可见一斑,被压抑的活力正是爱情的开始,而伏伦斯基第一眼就看出了安娜隐藏的东西,不愧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想到了包法利夫人,有些念头虽被自己用理智勉强压下,可只要被稍稍一勾,那么就会脱离桎梏从而一发不可收拾。安娜与伏伦斯基相遇第一天,一个看路工被火车轧死,安娜称此为“凶兆”,诚然她后来的结局亦如此。
安娜的心被伏伦斯基点燃了,不仅是因为他恭顺和迷恋的态度,还有随之而来的年轻人的热情。安娜在情感上欣喜而理智上控制,然丈夫那虚情假意的态度凸显了伏伦斯基的热情,安娜在以前对丈夫的态度不以为然,而现在她开始为这种夫妻关系感到痛苦。这是要出事的征兆,如果安娜的丈夫再次让她感到失望或厌烦,或是伏伦斯基再加一把火,那安娜就会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得不说伏伦斯基对安娜的感情是纯粹的,不因安娜的地位而爱她,不因遇见她的意义而爱她(例如于连爱玛蒂尔德),而是为她的魅力而倾倒。“他觉得自己像个皇帝,倒不是因为他相信她给安娜留下了不平凡的印象——这一点他还没有自信,——而是因为她给他留下的印象使他觉得幸福和自豪。”噢,可怜的吉娣小姐!她的意中人已经为另一个女人所有!还是他单方面且心甘情愿的!
当卡列夫觉得自己应该对安娜进行劝告时,他的内心无比矛盾,他并不想对妻子有所猜疑,但事实不得不让他如此。而在思索的过程中,他第一次想到妻子有可能爱上别人,第一次生动地想象着她的个人生活。而身居高位带来的官僚风气让他像起草公文般组织对妻子讲话的形式和顺序,而内容当然听起十分官方。在这场谈话中,安娜从容不迫地应付着卡列夫提出的种种设想,而这些设想出的后果曾经阻拦过安娜,而现在她已经从上面踏过去拥抱伏伦斯基。正如安娜自己所说“迟了,迟了,太迟了”,她已经不在乎这些后果,想到伏伦斯基时她心里充满的是罪恶的喜悦,而卡列宁“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
伏伦斯基对待安娜的态度比之吉娣郑重,这不是一次寻常的猎艳游戏,而是一场真挚的爱情,两人都没有将之视为儿戏。如同他愿意同雅希文谈论自己的爱情问题,其他的朋友都对这段感情不以为然,而雅希文知道并且相信他这次恋爱不是玩笑,不是儿戏,而是一种正经的多、重要得多的事。
“他第一次产生一个明确的想法:必须结束这种虚伪的生活,而且越快越好。‘抛弃一切,我和她亲亲热热地隐居到什么地方去吧!’他自言自语道。”
而后安娜的怀孕成为了他盼望的转折点,这种不自然的感情局面终于可以结束了。而令我惊讶之处在于他希望安娜离开她的丈夫,在法国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情人和家庭之间有永远的鸿沟,夫妻间默认彼此的游戏。而此处可见伏伦斯基在此刻并不畏惧卡列宁的权势,反而对他生出了厌恶之情。但是伏伦斯基后来细细思索,感到了惊慌输错,这个消息和她对他的期待完全超越了指导他生活的那套原则,“既然我叫她抛下丈夫,这就是说同我结合。我有那样的准备吗?现在我没有钱,叫我怎么把她带走呢?”而安娜并没有勇气面对后果,尤其是儿子以后将如何对待她这个“抛弃父亲的母亲”,故她不断遭受着内心的煎熬,然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对卡列宁吐露了实情。
列文是个矛盾的人,他常常无法自圆其说,但是他心中又有一腔不平。他可以像农民般割草,喝带有锈味的温水,吃泡面包,但是他是个贵族,认为他的任何活动都要以个人利益为基础。而他的哥哥柯兹尼雪夫将农民视为一个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群体,同情他们,热心公益事业,但是这种同情流于表面。而农民们并不赞同列文的做法,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不是“老爷”该做的事,阶级差异已经在他们的心中根深蒂固。“列文身上纵然有缺点,他却从不装腔作势”
安娜的坦白对于卡列宁而言是解脱,那长期妨碍他生活并且支配他全部注意力的东西不再存在。他对安娜和儿子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其实之前对他们也没什么感情),他告诉自己安娜是个堕落的女人,而她的堕落与他无关。“现在他只关心一件事,怎样用最妥善、最得体、最方便、因此也是最合理的方式洗雪由于她的堕落而是使他蒙受的耻辱,继续沿着积极、诚实和有益的生活道路前进。”他设想了几种应对此种处境的办法,一是决斗,但由于内心的胆怯百般推脱;二是离婚,但因想保留自己的荣誉和体面而放弃;三是分居,但微妙的妒忌心阻拦了他。卡列宁虽然身居高位,但其实外强中干,他害怕女人的眼泪,害怕社会的嘲笑,在安娜的无所畏惧面前,他只能装出冷峻的样子来掩饰内心的惶恐。“他希望她不仅不能如愿以偿,而且将为自己的犯罪而受到惩罚”,故隐瞒安娜的私情并不是因为爱她和善良,而是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因嫉妒而起的报复。
而卡列宁在思索的最后时刻想到了宗教教义,而他的内心对于宗教仍是不以为然。而吉娣在养病时从施塔尔夫人那感受到了基督教的仁爱精神,“在人类的苦难中只有爱和信仰是唯一的蕴藉,基督对我们的怜悯是无微不至的”,即使施塔尔夫人以虔诚的信仰闻名,但是她自己并没有做到仁爱,她的信仰是表面的,可随时忽视的,是一种争取俗世名誉的工具。在社会矛盾突出尖锐的年代,人们总将宗教视为救赎,但是他们的欲望并未因为宗教而有所改变,或是因为不够虔诚,或是因为宗教本身的缺陷。明明不相信宗教,不相信基督,又要在形式上侍奉基督,未免不是内心恐慌无所依的一种外在表现。
托尔斯泰将自我生活中遇见的矛盾投射在列文身上,包括阶级观念和对农民的一些看法。列文试图对生活和农业做出改变,但是对于新生活他很茫然,一切生活陈迹告诉他“不行,你躲不开我们,你也不可能变成另一种样子,你将同以前一样:老是怀疑,永远对自己不满,徒劳无功地试图改革,堕落永远期待这不可能到手的幸福。”而我相信托尔斯泰也应该如列文似的试图改革农业,然而农民的不配合使他受到挫败,而列文对于农民的意见是“我们不要把我们的劳动力看作理想的劳动力,应该承认它是具有独特本能的‘俄国农民’,并且根据这种情况来安排农事”。而农民们根本不相信地主们除了尽量掠夺他们之外还有其它目的,他们用各种理由拒绝使用新的耕作方法和新式农具。
即使安娜在卡列宁面前表现得十分冷静,可她心中可谓极度不安,她怀着孕,怀疑着伏伦斯基对她的爱,不知如何处理这奇怪的局面,还割舍不下自己的儿子,但无论怎么不安,对卡列宁的厌恶是不减的。而伏伦斯基对安娜感情的变化始于安娜醋性的不断发作,即使知道这都是源于对他深沉的爱,这种心情仍使他对她冷淡。“他觉得他对她并不那么爱了,但他知道,他同她的关系却是再也割不断了。”
“他只看见她那双明亮诚实的眼睛,像他的内心一样,洋溢着又惊又喜的爱情的光芒。这双眼睛越来越近,爱情的光芒耀得他眼花缭乱。她站在他面前,接触到他了。他的双手举起来,落在他的肩上。”
安娜在垂危之际请求卡列宁的饶恕,而卡列宁在路上想到的是如果安娜死去,那么他的困境就会迎刃而解,故在得知安娜平安时,卡列宁心中的失望难以消逝。“对她的怜悯,对于希望她死这种心理的忏悔,尤其是饶恕的快乐,这一切不仅使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痛苦减轻了,而且体会到以前从没有体会过的内心的平静。”并且他对小女儿安娜产生了怜惜之情,即新的牵绊。而在奥勃朗斯基劝告他离婚时,卡列宁对于这件事却表现出极大的犹豫,“因为他的自尊心和宗教信仰不允许他随便控告别人通奸,更不允许他已经得到饶恕的心爱的妻子遭到告发和羞辱”并且儿子的去处也是个难题,而他坚信离婚也会彻底毁掉安娜。
在得知卡列宁终于同意离婚后,杜伦斯基忘记了自己之前做的决定,“他一口气跑上楼梯,什么也不看,一个劲儿地冲进她的房间”,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大脑,甚至为此辞职。而安娜同样激动,但是安娜内心的不安和惶恐并没有减少,并且她不愿意离婚。“我不要离婚,现在我什么都无所谓了。我只是不知道谢辽查的事她想怎么决定。”在安娜的心里,唯一的出路并不是离婚而是死。
“一个月以后,安娜没有获得离婚,并且断然放弃这个要求,她撇下卡列宁两父子两个,同伏伦斯基一起出国了。”但是他们真能从此美满地生活在一起了吗?安娜内心的不安、对儿子的牵挂、伏伦斯基的功名荣誉、社会舆论的压力还有尚未离婚的现实都注定他们以后的生活不会事事如意。
而在安娜离开后,卡利宁的处境十分羞窘,因为被安娜抛弃而受到同情,因为放任安娜和伏伦斯基在一起而受到嘲讽。“他现在落得孤零零一个人受尽屈辱嘲弄,谁也不需要他,人人都蔑视他,仿佛这一切就是他饶恕和疼爱妻子所得到的报答。”社会上普遍的轻蔑和冷酷的压力使得卡列宁的自尊受到了侮辱,而“崇高的行为”究竟出于真心还是装腔作势?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对待谢辽查的教育,他十分刻板,缺乏真情实感,尽是场面话。“谢辽查觉得,父亲对他说话,总是像对一个凭空想象出来、只有书本里才有的孩子说话,完全不像对他谢辽查说话。”
而安娜内心的不安驱使她出门参与社交,可是伏伦斯基清楚地知道安娜已经被社交界排除在外。贵族圈子里有情人并不是稀奇事,可是为了情人抛弃家庭、给丈夫留下不堪的局面就不是平常事了,更何况安娜还没有离婚,故安娜在社交界的形象已经跌入尘埃。而伏伦斯基的反对反而增加了安娜必去看剧的决心,但是安娜没有想到社交界对她如此残酷,竟然有人当众羞辱她。而伏伦斯基最初就想到“你这么打扮,再同这个人人都认识的公爵小姐一起去看戏,这样就不仅承认自己是个堕落的女人,而且等于向整个社交界挑战,也就是说要从此同它决裂”,但是他即使说出这些话,安娜只会更加恼怒。在以前,安娜美丽有趣,且丈夫身居高位,在社交界备受欢迎,而如今她的爱情使她如此绝望和屈辱。而伏伦斯基并未被社交界排挤,这种对比让安娜更为惶恐,她害怕失去自己的唯一支柱:爱情和伏伦斯基,所以她醋性越来越大,行事越来越张扬。“他向她保证永远爱她,自己也觉得太庸俗,简直不好意思出口,她却如饥似渴地听了进去。”而伏伦斯基对此的反应是“他可怜她,但还有点恼恨”,但是责任心和爱情让他不能抛弃安娜,但是爱情已经逐渐失去了火花,而靠责任感维持的爱情受不了诱惑。
陶丽或许是最理解安娜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她仍愿意去看望安娜,和其他不屑安娜的人不同,并且陶丽并不觉得安娜有什么过错,甚至是“了不起”。“她要生活,上帝赋予我们心灵这样的欲望。”陶丽认为既然安娜和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那么一定是幸福的,像以往那样鲜艳、聪明和开朗。
我一直都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安娜不离婚,而和伏伦斯基以如此不合法的关系生活在一起。她的声名正是因为这种“不合法”而遭到诋毁,而伏伦斯基也一直想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而安娜给出的理由十分简单,一是不愿意向卡列宁低头,二是儿子。“这意味着我虽然恨他,却不得不在他面前低头认错,我只好承认他宽宏大量,低声下气地写信给他。”“我取得了同意,可是儿……儿子呢?要知道他们是不肯把他给我的。要知道他将在被我抛弃的父亲家里长大,他将来会看不起我。”而后安娜终于愿意离婚了,为的还是她的爱情,伏伦斯基的变化让她不安,她明白自己该做点什么了,否则她将一无所有。“还有一个办法,不是去笼络他——别的她什么也不需要,她要的就是她的爱情——”而是进一步密切同他的关系,使他无法抛弃她。
看见列文在莫斯科的生活,我想到了拉斯蒂涅,同样的纯真善良,后者已经被巴黎的繁华迷眼,而列文也看到了莫斯科生活的乐趣。那列文是否也会被金钱社会所改变,而莫斯科那些没有实际意义的拜访和聚会最初使他烦闷,那以后呢,毕竟莫斯科和乡下截然不同。“要是在三个月之前,列文决不会相信他能在今天这样的环境里高枕无忧;能这样漫无目的、毫无意义地过日子,而且入不敷出,纵酒狂欢。”
而之前埋下的祸根终于显露了,安娜为伏伦斯基对她的爱情日渐衰退而恼恨,伏伦斯基为自己因安娜为陷入苦恼的处境而恼恨。安娜仍然妒忌,不断地提起自己为伏伦斯基的牺牲,而这种牺牲使安娜觉得既委屈又有恃无恐,而伏伦斯基对于她的牺牲从刚开始的感动变得漠然。在我看来,这实在是意料之中,安娜需要伏伦斯基全部的爱,而伏伦斯基有自己的交际圈,而安娜无法进入这个圈子,故分外的不安。并且安娜一直在强调自己的牺牲,而这种话的影响随着提起的次数逐渐减小。如果安娜拥有自己的财产地位,儿子谢辽查在她的身边,那么安娜必然不会在这段关系中如此被动敏感。“我需要爱情,可是没有爱情,因此一切全完了。”因此安娜患得患失,而伏伦斯基的忍耐到了极点,他无法接受安娜反复无常的脾气和随时随地质问他的态度,在他眼里安娜不再是那个温柔可人的情人,而是一个凭着他的忍耐肆意妄为的“责任”。因为“责任”,他不能抛弃安娜。而在激情退去的感情中,安娜自己显得十分暴躁不安,而伏伦斯基总是这么冷静,因此她认为伏伦斯基对她怀有“冷酷的仇恨”,并且对她的爱减少了。
“死现在是促使他恢复对她的爱情、惩罚他、让她心里的恶魔在同他搏斗中取得胜利的唯一手段;这种死的情景生动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的安娜失去了冷静,她处于一种慌乱的心境下,对于伏伦斯基的愤恨摄住她的心。他们最后的对话并不愉快,安娜的这句“您……您会后悔的”对于伏伦斯基并不是毫无触动,“他被她说这话的绝望语气吓坏了,霍然跳起来,想去追她,但定了定神,又坐下,咬紧牙关,皱起眉头。”在伏伦斯基走后,安娜惶惶无措,写信给他认错,想恢复爱情。可是在去看望陶丽的途中,她冷静下来想法就变了,“我求他饶恕。我向他屈服,主动认了错。何必呢?难道没有他我就不能过吗?”然在吉娣的刺激下,她的情绪变得更坏,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火和复仇的欲望,恨意席卷而来。而这股恨意的原因是“要是他不爱我,只是出于责任心才对我曲意温存,却没有我所渴望的爱情,那就比仇恨更坏一千倍”。关于安娜为什么自杀,在我看来是一股子冲动,伏伦斯基的信证实了她的猜想,正好又看见了火车,“那里,倒在正中心,我要惩罚他,摆脱一切人,也摆脱我自己!”
为什么说是一时冲动,因为在火车碾过的那刻,安娜后悔了,“我这是在哪里?我这是在做什么?为了什么呀?”
在安娜死去的时候,我对她升起了同情,社会给予她的恶意使这个最初高贵美丽的女人变成如此模样!她知道自己不道德,可是她无法再忍受虚伪的丈夫,而伏伦斯基是如此迷人!比之包法利夫人,她已足够幸运,她的情人始终没有抛弃她,在她死后,也只有伏伦斯基惦念她。“整整六个礼拜,他跟谁也不说一句话,要不是我求他,什么东西也不吃。”而社会并非因她的死对她改变看法,她的爱情在别人眼里是“不要命的热情”,她的死亡方式是“卑贱下流”。到安娜自杀而亡时,我突然想到她曾经对伏伦斯基说过的一句话,如今看来字字泣血。
“你要明白,自从我爱上你那天起,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对我来说天下只有一样东西,就是你的爱情。只要有了它,我就觉得自己很高尚,很坚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事是屈辱的。”
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小说中的俄国贵族都说法语呢?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高贵身份和潮流吗?让我惊喜的是有人和我拥有相同的疑问,我总是为找到同伴而兴奋!知乎有个答案说:由于法国人在欧陆的势力不断膨胀和启蒙运动的领头羊身份,法语在欧洲渐渐变成一种名流趋之若鹜的语言。还有个答案是:在普希金之前,俄语语言并不系统化,俄罗斯标准语还未规范,那时的上流社会都说法语,俄语即使说了也都是满篇语法错误,用法混乱,是底层人民没有受过教育的象征。那时候在受教育的青年中,拉丁文有些式微,主要是学法语和德语,尤其是法语。总而言之就是法国当时是俄罗斯效仿的对象,而法语标志着地位和时尚。
